法律上双重效果

五、Kipp关于法律上双重效果的理论 　　基于一个特定原因事实所生的法律效果，并不妨害基于另一个原因事实所生的效果。此项认识，依我个人所信，亦属于一个真正法学上的发现。此种法律上双重效果(Doppelwirkungen im Recht)的现象，最先是由Theodor Kipp在其发表于Martitz 纪念文集上一篇有名的论文中所提出，使我们对此问题有所认识。以下容我简单介绍Kipp氏的基本思想。 　　我们的语言，特别是法律语言，不能避免使用形象(Bilder)，尤其是在处理抽象的事物、纯粹思维上客体之际，常须利用我们周围物质世界的过程，来阐释那属于精神的、思维上的、存在模式不同的法律现象，例如权利的“丧失”、请求权的“消灭”、债权的“移转”或契约的“承担”等。当我们习惯于这种表达方式时，不免产生一项危险，即：逐渐忘记这些用语仅是比喻性质，而径由物质世界的观察导出与法律效果不相当的结论。学者时有认为一个无效的法律行为不能再行撤销，其主要理由为法律行为既系无效，不复存在，何从再行撤销，予以消灭。此项论点，将法律世界与物质世界作了虚像逻辑的混淆，势必导致极为不当的结果，实具危险性。为此，Kipp特在其论文中提出异议，排斥偏见，并列举若干实例加以阐释，认为必须对法律效果所具有之规范的意义有透彻的认识，始能保障其合理的结果，并符合一个真正的以正确前提作为出发点的法律思维逻辑。兹就一个典型的案例加以说明：E受A的恶意诈欺，移转某动产所有权。E于行为时， 精神固已回复正常，但因受禁治产宣告仍为无行为能力人。于此情形，因E 为无行为能力人，A未能取得该动产的所有权。倘B于受让该物之所有权时，明知E受A恶意诈欺，但非因重大过失而不知E 之欠缺行为能力，则B最初仍能取得其所有权。假设我们认为无效的法律行为不能再行撤销，即无适用德国民法第142条第2项规定之余地，即：“明知或可得而知法律行为之可得撤销者，于其撤销时，视为明知或可得而知其无效。”易言之，B虽明知其前手之取得具有疑义， 仍能取得其物之所有权。惟所应注意的是，倘我们认为对该因无行为能力而罹于无效之法律行为，仍得因恶意诈欺再行撤销时，则其法律效果，即完全不同。此种撤销所生的法律效果，具有重大利益，实甚显然，法律应许E主张此种法律效果，应无疑问。 　　问题的重点在于法律效果，而非在于法律所藉以引起特定法律效果之技术，因为技术通常只是获得合理结果的手段而已。如果一个应受保护的所有权人的所有物返还请求权，因已有某项救济方法(无效)，而不能再行使其他救济方法(撤销)，致不能有所主张，实属怪诞可笑，无人敢于赞成此种结果！为获致合理的结果，虽有学者建议采取举轻明重及其他处理方法，但是最正确的理由构成乃是由Kipp所倡导的认识，认为法律效果属于规范世界，旨在合理规范社会共同生活，不能以物质世界的观点视之。在规范世界里，法律为达到其妥适的规范目的，对于先后发生的不同社会生活事实赋予同一的法律效果，实不足惊奇。又应说明的是，承认法律上双重效果，在证据方面亦深具意义，例如法律行为之无效不能释明或其释明有困难时，应该允许当事人主张撤销权。关于Theodor Kipp的思想，学者论述甚多，在国际私法及其他方面亦被应用，著有成绩。反对双重效果说者，自始有之，坚持古老思维习惯者，今日亦不乏其人，然而， 可以确信无疑的是，Kipp氏的发现，启迪了许多有价值的思考，而且帮助我们对法律行为的本质，更进一步获得原则性的认识。